他的手指拂过那些金字的表面,知道无一例外是用纯度极高的金墨写就, 单这书页本身的价值便是不菲,更加上面的笔迹飘逸高深,定是大师手法, 这书的价值可就不能按照原价算给问忠盟了,他望着被人搬出书页的房内, 渐渐显出两个孩子的身姿,不自觉地无语凝噎起来。 他想起榻上的子,喜悦的泪水洒了衣襟, 小赵谧急忙拉住上蹿下跳的石然,这家伙, 又用了半个时辰拓出了整整五百册《文趣雅志》。 两人跑到赵司书面前,小赵谧乖巧地抱住父亲, 他厚重的手掌亲昵地抚着女儿头顶,连连向石然与赵谧道谢。 “可,可是,这些书页是何人所写?看起来并不是印刷出来的, 更像是大师一笔一划写出来的,究竟是谁帮了咱们家啊?” 赵谧眨巴着大眼睛,看了看父亲充喜悦惊异的脸,顿心中一块石头落地, 她擦拭着眼角不自觉溢出的泪水,指着湛蓝天空里游的白云,出了舒心的笑容。 “爹爹不卑正直之心可昭月,这朗朗乾坤怎会一直与我们赵家做对? 谧儿神明万物为我们‘赵氏拓写’带来曙光,爹爹不要追究这是谁做的。 您只要知道,这是赵家应得的那便足够了。” 赵谧又将躲在她身后的石然拉了过来,向赵司书说明虎唾槿是怎么获得的, 那石然可不敢在赵司书面前邀功,尽管刚刚练就了武人五品的体质, 可他不知怎么的,一见这面容严肃苛刻的赵司书,脑袋就只能一耷拉, 城里除了他老爹卫城使石墨林将军,就属这位赵司书他一见就发怵。 “你,你小子,以后可不要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了,幸好是遇见了...... 等等!遇见了谁了?巩家?是南麓唐国那个巩家?忠字十贸的?!” 赵司书猛地一拍额头,脸上的狠厉表情将赵谧与石然吓了一跳。 “呵呵,干什么这样紧张?姐夫大人,这么多年过去了, 还对我们巩家抱有如此多的恨意吗?” 身后突然传来一人巧笑的声音,一看,正是数位穿着黑纱袍的青年男女, 为首的男子姿容俊逸清冷,两条柳叶眉轻柔扫鬓,目帘狭长泛着打趣的光芒, 黑纱袍其上以暗纹织绣出虎啸山林之态,暗金扣玉带紧紧地在他小腹上, 一看便知,这是仪容与传统都非常讲究的大家,男子不屑地扫了扫前, 吹开一口气,似乎把什么难闻的味道给吹走了。 “姐夫,多年不见,你身上的墨味依旧如此难闻, 真不知姐姐大人怎么会看上了你?当年,姐姐大人还未出阁时, 去我们巩家提亲的十贸公子可谓络绎不绝,你这个落魄抄书匠, 只不过为巩家拓写了几册火工技法,便把姐姐大人的心勾走了。 你那双手开弓的御笔技巧,可曾救了两万册《纵火要领》的危机啊?” 青年笑起来,伴随他踏入赵家的随从,也各是发出不善的笑声。 “你!这个订单原来是你们巩家特来难为我的?” 赵司书凶巴巴地指着青年,对这些不速之客极端厌恶。 “父亲大人说过,只要你掳走了姐姐,即便是跑到天涯海角, 巩家也会以独特的方式毁了你,姐夫到底是有多缺钱啊? 竟然会在农忙时节接这笔订单?该不会是因为急需虎唾槿治病吧? 怎么了?病好了么?哈哈哈。” 青年轻蔑的目光,继而落在了狠狠瞪视他的石然脸上。 “呦,小少年,咱们又见面了。” 石然将脸一撇,对赵司书黯然低头。 “赵叔叔,就是这个人在铁皮虎丛林里安了铁帽子, 送给我虎唾槿的人,也是他。” 赵司书脸一,轻轻拍了拍赵谧,声音此时怜深沉。 “谧儿,去看看,家里还有多少钱,一并拿给这个人。” “爹爹......” 赵谧应诺的声音软糯似糖糕,将青年的脸瞬间引动, 他眯着意味深沉的怪笑,身影一动,便把赵谧抱了起来。 “我说怎么好像见到了姐姐大人小时候的样子呢,来,叫舅舅。” 青年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硬糖人儿,在赵谧眼前晃了晃。 “快放开我,谧儿不吃糖,谧儿不喜吃糖。” “你快放开谧儿,你这个坏蛋,我爹可是卫城使将军!当心将你抓起来。” 石然摆开架势,稳稳的马步扎起,拳风烧得火红, “嘭!”地一声朝那抱着赵谧的青年砸去, “呲!”青年轻蔑一笑,用脚尖准地点在石然拳锋, 直将石然的拳头戳得失去了力道,谁料石然只是微微甩手, 一记凶狠的摆腿还以颜,燃火龙鹰摆着尾巴朝青年脸上扑将而去。 嗖! 龙鹰纵天而去,青年则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后仰, 猛一正脸,他的眉上竟然燃起了小火苗,吱吱冒出几缕黑烟。 “你!好大的胆子!” 青年怒不可遏,看见石然一副小小得意的样子,他五指紧扣, 风向立即被强行改变,风劲如刀被他一把拽起,猛劈石然。 “巩文彦!快住手,对一个小孩子动手算什么样子?!” 一个虚弱无力的声音飘来。 “娘亲!” 赵谧转脸一看,发现是病重的母亲,正脸惨白地步出卧房, 名为巩文彦的青年脸变得霎时冷无比,他狠狠地瞪了赵司书一眼, 大步朝赵谧母亲走去,更是在三步之外,朝朝思暮念的姐姐躬身致敬。 “姐姐大人,您,您这是怎么了?难道是您生病了?” 巩文彦带着颤抖的声音,抬头看见赵谧母亲捂着鼻尖轻轻咳嗽, 他的眼神正发生着无助的晃动,刚刚朝她伸出手去,却见伊人反手一掌, 那毫无内功之力的纤手,打在他的脸上,让他猝不及防地中了个五指印。 “巩文彦,鹤明当年带着我离开巩家,即是与巩家断绝了一切关系, 我的生死安危全在自己,什么时候也轮不到你们过问,快回去, 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,咳咳,谧儿。” 她将赵谧拽进怀里,一瞬间,小赵谧到了母亲怀里嶙峋的骨骼, 她如今竟然如此孱弱,可见那苦髓瘤将她折磨得是如何不堪。 “姐姐,姐姐,弟弟观您颜十分不妥!这该死的赵鹤明! 为何背弃让您终生幸福的誓言?!恩?!不行,您必须跟我回本家, 这里,这里的清贫世界,本就没有一件令人称心如意的事!” 文彦没有因为姐姐的一记耳光而有丝毫记恨,他双膝跪在地上, 想要伸出手去触摸姐姐,却惧怕将她进一步怒,悲哀神写脸上。 “巩公子你还想要继续丢巩家的脸?那你就继续跪着好了。” 赵谧母亲赏他一个冷冷的脸,摸了摸赵谧的小脸,转身走。 却见文彦手指渐渐扬起,对准了姐姐的后颈。 “舅舅!我们,我们没有您想象的那样不堪! 您看!这全是我们拓写出的书啊!等这些书货, 爹爹就能凑足为母亲治病的钱了!” 赵谧急忙指着堆砌在书房外的书页, 由于没有装订有些被风吹到了空中, 文彦怔怔地将书页扯过,被上面的金光晃了一下眼睛。 “这,这不可能,这些鎏金文字,你们是如何烫上去的? 赵家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能力烫写金文了? 连如今最好的火工印刷机械都无法做出这样卓越的拓写! 这,简直是穷尽世人智慧的拓书才能,谁,这上面的笔迹是谁的? 是谁帮了赵家?家族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消息,是谁胆敢帮助赵家?!” 文彦的脸与言语都竭尽癫狂之能,不知为何竟然如此恐惧这样的消息。 “呵呵,你以为我离开了巩家的囚笼便一无是处了?鹤明就是这样的人, 倾尽所有也要将我捧在手心,我在月默城的每一天都生活得非常快乐, 我的夫君正直为人,我的女儿调皮可,我,额咳咳......” 赵谧母亲这才注意到金字书页中的内容,脸上闪过一丝欣喜, 她充的眼神与远处的鹤明碰撞一起,目中喜悦的泪光泛起。 赵谧望着母亲惊喜的表情,嘴角勾出顽皮的笑意,似是诡计得逞似的。 她可不希望父母知道这些是自己干的,她宁愿让他们以为金诏立方, 是上苍赐给这个多灾多难的赵家的礼物,这才她是理解之中的“幸福”。 “来人!” 文彦双手颤抖着将书页递给赶来的随从。 “快!将这些书页都给装订收拢了,快!火速运往忠字经贸塾!” 文彦起身向姐姐一拜,本来疯狂的脸逐渐变得和缓了许多, 他深情地望着赵谧母亲的脸,姐弟两人一瞬间产生了时隔多年的思念, 姐姐脸微红,言又止地轻轻咳嗽几声,文彦怜地鼓了鼓喉头。 “姐姐大人,父亲一定不会就此放过你们二人的,若是遇见了什么困难, 请一定去......算了,谧儿,你要照顾好娘亲,这个糖,还是送给你吧。”ZMIngr.cOM |